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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新寵(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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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南山覺的要求,南棠只提了兩個條件。

“指點你?”南山覺聽完南棠的條件,面上浮現淡惑,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條件。

南棠的兩個條件,一個是她想跟著南山覺了解句芒春種,另一個,則是希望南山覺可以給予適當修行指點。南棠自己的師父早就踏山成君去了更高的地方,她本就天資受限,如此一來更是缺乏教導,修行之路大半時間都靠自己瞎琢磨。南山覺這幾年雖然風光不再,但他卻是整個重虛宮學識最淵博之人,當初將他與江止相提並論,有大半原因在於他的見識。

盡管他的修為並不差,但他為人所樂道的卻是他的學識——這就有些像那位古神句芒,他喜歡與妻子結伴行川過水見識廣袤天地,並不只局限於修行。當年他與江止,一文一武,是重虛宮的兩大神仙人物,只是可惜,自他妻子離世,他沈迷煉制句芒春種而漸漸銷聲匿跡。

但南棠今日與他一席對話,只驚服南山師兄的見識,再加上他鉆研的又是句芒春種,對她的情況應該更加對癥,是以才提出了這兩個要求。

“你不是……江止的師妹?上頭還有三位師兄,要指點怎不找他們?”南山覺想了半天,才想起南棠的背景來。

也難怪他疑惑,誰會放著自家人不求求到外人頭上?

“他們忙,沒空。”南棠並不想長篇大論解釋,隨口找了個理由。

南山覺竟也信了,只更加疑惑——難道他看起來像很閑的模樣?

不過疑惑歸疑惑,他仍是點下頭,並沒過多追問。

兩相談妥後,南山覺方道:“那從今日起,你每日上山盡峰找我,嫣華,你給她在春醒坊安排個宿處,若是……”

這是想讓南棠直接留在春醒坊中以便使喚了。

他話沒說完就被南棠打斷:“師兄,我還有門派要職在身,近期怕不能全日留在坊中,只能來半天,待我手中事畢,完成結丹,就能多出時間輔助師兄了。”

“你要結丹?”南山覺反問道。

“正是。我已築基圓滿,待過了門中弟子的試煉考核,我就閉關。少則三月,遲則一年出關。”南棠道。

南山覺沈吟片刻,並未強求,只道:“也罷,正好我要外出尋物,便等你出關,隨我同行。”

句芒春種需要納萬物靈源,她勢必要走出重虛宮,才能收集到萬物靈源。

這話落到南棠耳中,自動演化為一邊游歷一邊修行,還有名師一對一指導……這樣的待遇,真是千載難逢。

她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
————

離門派弟子的試煉只剩不足半月時間,南棠每日只能分出半天時間上山盡峰,剩下的時間,大半都花在丙班弟子與那五個小崽子身上。

偌大的重虛宮,似她這般盡職盡責的老師,恐怕找不到第二個。

為了備考,她準備了大量天浮澤的信息,逐一講解,丙班的弟子如今已越發信服她,恨不得能天天拉著她留在坐望廬授課。弟子努力,哪怕天資不怎樣,做老師的都高興,南棠也沒例外,眼瞅著這幫不被人看好的低修有了進步,她是欣慰的。

這兩日她在講天浮澤的地形,其他班的弟子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消息,悄悄貓到坐望廬的最後面,不想被丙班弟子發現,都給轟了出去。

老師是他們的老師,其他班的弟子休想來搶。

南棠被逗笑。

除此之外,她每天都給那五個小崽開小竈到天黑,緊接著便與小奶虎修煉,累了就幕天席地打座,整夜不歸,化波峰的洞府幾乎閑置。

要找她的人,壓根摸不到她的行蹤。

————

雲川仍舊空著,江止並沒搬過去,依然住在穹海裏。

“掌門師兄,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?”夏淮的聲音響起。

江止與他並肩坐在穹海外的竹榻上,任由夏淮搭住他的手腕渡靈引脈檢查他的身體,夏淮的眉頭已經蹙起,情不自禁問了聲,但沒人回答他。

江止正望著遠處走神。

“掌門師兄?”夏淮收手加重語氣。

江止方回神:“怎麽了?”

夏淮便將問題重覆一遍,江止淡道:“應該是從那日五師妹毀契開始的,許是我舊傷恰好覆發,有什麽問題?”

那日南棠毀契,他便覺胸口鈍痛,氣血翻湧,待眾人離開後吐了小半口血方覺稍解,但這幾日胸口沈悶之意越來越重,註意力也難以集中,總是不知不覺陷入某種回憶裏。

南棠的身影,時常浮起。

“不是你的舊傷。”夏淮搖頭起身,踱了兩步才轉頭道,“我現在還無法確定你的癥結所在,需要回去查閱醫書,但根據你目前情況,我懷疑……”

“懷疑什麽?”

“鎖情蠱反噬了。”夏準直白道。

江止一怔,剛要說話,竹林外卻走來兩個人,江止擡起手,阻止夏淮往下繼續說。

“掌門師兄。”來的兩人是宋詣與程嘉月。

拱手行過禮後,程嘉月毫不客氣地坐到江止身邊,道:“師兄近日可見過五師妹?”

江止緩緩搖頭,這些時日他心頭迷惑,既沒見過南棠,也沒見過螢雪。

“你找她有事?”

“二師兄化波峰那洞府怎好住人?我……想幫幫她。”程嘉月邊說邊摸摸後腦,“我和三師兄去冥思洞找了她幾次,也沒見著她人。”

“我那洞府怎麽了?”夏淮搖扇挑眉,看著他與宋詣道,“現在想起來幫她?早幹嘛去了?你們到底是想幫她還是想幫你們那點可憐的愧疚?”

程嘉月被他堵得說不出話,宋詣臉上也掛不住,想發作卻又忍住,只轉開眼眸。

“她不會收你們的東西,別白費心思了。”江止起身朝前走了幾步,看著雲川隱約的光芒道。

早在他們去找南棠前,他已經讓聶隱跑了一趟,聶隱倒是見著人了,但說明去意後就被南棠斷然拒絕了。從小到大,南棠都是熱心之人,她愛幫人,同時也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,倒不是施恩圖報或者貪圖便宜,只是她向來覺得,若是不收這份好意,對方會將恩與情記掛在心,於其讓人家念念不忘,倒不如收下謝意,叫人家心裏舒坦些,因而她會收些並不算貴重的禮物。

若有一日,她對這份好意拒絕得不留餘地,那便意味著這個人在她心裏已經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。

“那要我們怎麽樣她才不生氣?”宋詣終於出言。

“她最近忙得很,沒功夫理會你們。結丹在即,你們也別去幹擾她的修行,至於其他事,等以後再說吧。”夏淮語畢拱手告辭。

四個師兄中,南棠唯獨與他有聯系,偶爾會提及自己的情況,夏淮自然清楚她的行蹤,但他並不打算告訴他們。

以眼下他們之間的關系,相見真的不如別見。

————

南棠並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在程嘉月他們那裏引發了一小輪的爭執,時間過得很快,一眨眼就臨近門派的考核試煉。

丙班的五個小崽子最後一次挑戰金額靈猴。

自上次被南棠訓完以後,商九、陸卓川五人就再沒靠近過羊尾谷。南棠覺得他們彼此間的默契不夠,配合得太差,給他們安排了其他的修煉功課。

大半個月修行下來,在南棠的親自盯梢下,五人的默契見漲,臨近考核前,南棠便將這最後一次功課當成是對他們的考驗。

從商量對策到制定計劃,南棠通通沒有參與,她也想知道他們已經成長到哪一步了。

午後的陽光熾烈,師徒六人站在羊尾谷前,話不多說,彼此交匯過眼神,商九帶著眾人向南棠行過禮後,轉身進了羊尾谷。

南棠抱著小奶虎飛身而起,依舊站到了最高那棵樹的樹梢上。

五個人這次學乖了,沒有輕敵冒進,而是讓修為最差的杜一壺拿著兩壇酒,到猴群盯梢的範圍外飲酒。酒香四溢,勾得猴子饞蟲發作,畢竟是小靈獸,自制力當然不像修士那般強大,樹上藏的好些猴子耐不住誘惑,從樹上跳下,脫離了職守範圍,悄悄靠近杜一壺,打算奪酒,其餘警覺性高的猴子,也紛紛集中到了附近。

“嗬,這幾個臭小子學會和猴子玩心眼兒了,不錯不錯,兵不厭詐。”南棠一看那架式就笑了,一邊捏著小奶虎的手掌一邊誇道。

小奶虎翻個白眼。

等到猴子引得差不多,五人終於出手,將這幾只放哨的靈猴悄無聲音地一一放倒。

商九給杜一壺豎了個拇指,從未得到過認可的杜一壺喜不自禁。

他們集中之後正式往羊尾谷進發,南棠津津有味地看著,從捏小虎掌改作撓他下巴,邊撓邊道:“小乖,像他們這樣,奔著同樣的目標共行的,在以後的歲月裏恐怕不會再有了。都說修仙這條路註定孤獨,修士到最後都難免獨來獨往,哪怕有門派,有師父,有同門,也永遠無法共同進退……你說為什麽呢?為什麽不能一起修行?取彼之長補己之短,共同進退,像他們現在這樣,或者像我和你……”

她自言自語喃喃道:“按南山師兄話裏意思,身懷句芒春種的人,只怕日後無法修煉任何克敵傷人的術法,木靈根又以輔助見長,我以後是不是只能修煉天生訣一類的功法?若果真如此,以後我還真要好好供著你,咱兩一起修上去。”

南山覺那日說的關於句芒春種的話,讓她這幾天都覺得有些迷茫。

手上忽然有點刺癢,南棠低頭一看,發現是小奶虎咬住了她不斷騷擾他下巴的手。

他咬得不重,尖利的牙齒在她指尖磨牙般搓著,咬兩下松一下,南棠“唉呀”一聲,把手從他嘴裏拔出來,剛想彈他腦門,卻對上他晶亮的虎眼。

“行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了,謝謝安慰。”南棠覺得他大概是要安慰自己。

小奶虎又白了她一眼——他只是被她撓得煩躁了,誰要安慰她?

肯定不是他!

遠處忽然響起陣雜亂的聲響,商九等人已經出其不意地沖到猴山之下,猴群未得警示,被他們沖亂,東倒西歪地躺了一路。商九的棍棒舞得密不透風,葉歌幾乎心無旁鶩地掐訣施咒,陸卓川游離在她身側不遠處,不再像先前那般總是脫離隊伍,劉子旭將神識放出,專註全場,時不時高喝兩聲提醒眾人,杜一壺則跟在最後,他也沒閑住,專門補刀……猴子狗急跳墻,越發兇猛地沖擊五人,五人的隊形幾經危險不散,往猴山上沖去。

幾經廝鬥之下,猴王不敵五人,隨著遠遠傳來的幾聲歡呼,南棠咧唇笑開。

猴王被商九拿在手中,猴群不敢亂動,南棠騰身而起,向猴山飛去。五人都站在猴洞外,見到她前來,紛紛喜道:“老師!”

南棠點頭誇道:“不錯!這次你們都表現得很好,尤其是……陸卓川。”

不愧是青尋峰最有潛力的弟子,他的脾氣雖然不好,但領悟力要較其他人高出一大截。

陸卓川可不領情,低哼一聲:“不用誇我,我為了商九才留下的。”然而說完耳根就泛紅了,不等眾人開口,就率先進了猴洞。

南棠和商九幾人在外頭笑出聲來。

既然將猴王打趴,猴洞裏面的東西自然就是他們的戰利品。南棠隨著他們進了猴洞,猴洞並不深,但光線不太好,氣味也不大好聞,南棠取了顆夜光珠出來,柔和光線照亮全洞,也將堆積在洞裏各角落的東西照得分明。

都是靈猴從各種或搶或偷來的雞零狗碎,對她幫助不大,她搖搖頭:“你們挑吧。”語畢,她將夜光珠交給葉歌,讓他們自行挑去。

“咦,這是什麽?”葉歌疑惑的聲音響起,她右手將夜光珠舉高,照著左手手心的一顆拳頭大小的淺藍小珠問道。

這顆小珠子呈半透明,不是晶石一類,裏面似乎影影綽綽地藏著什麽東西。

“我瞧瞧。”商九伸手就要拿這顆珠子。

不想這珠子似有靈性般突然間從葉歌掌中滾落地面,滴溜溜朝著洞口滾去。

幾個人都是一楞,杜一壺大叫了聲:“快抓住它!定是寶貝!”

眾人這才反應過來,正要朝那顆珠抓去,不妨地上竄過道虎影,無聊至極的小奶虎飛撲而上,一掌將這顆珠子按在掌下。

珠子似乎傳出一聲微弱的“劈啪”,南棠覺得這東西大概率被小乖給拍碎了,忙上前蹲下,敲了下他的虎掌:“撒手!”

小奶虎將虎掌擡起,露出底下那顆珠子。

果然,淺藍的珠子表面有道貫穿的裂紋,南棠沒好氣地瞪了小奶虎一眼——下手沒輕重,果然把珠子拍裂了。

“老師,這到底是什麽?”葉歌好奇問道。

南棠搖頭,剛想說自己也不知道,忽然就看到這顆珠子從中裂成兩半,裂縫的中心,竟伸出一只微小的爪……不,不對……一只人類的手。

六人一虎十四只眼睛同時瞪大,盯著破珠而出的那個巴掌大小的東西傻了眼。

那是一個人,一個巴掌大小的生得非常漂亮的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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